贝鲁研究所的“内线通讯终端设备”不是什么高端货，所以摔坏了也就摔坏了，没人会为这种小事责怪埃德。
当天下午，狄里克就把埃德叫到办公室，给了他一台新的。
“以后小心点吧，就算不值什么钱，砸到别的仪器，维修起来我受不了。”狄里克愁眉苦脸地提醒道。
“非常抱歉，庞培先生。”
狄里克挥挥手，示意他可以离开了。埃德转身走到门口，停步回首问道：“庞……庞培先生，我可以请……请假吗？”
狄里克一愣：“去哪儿？”
埃德小心翼翼地回答：“我想去见见瑟克兰特中尉。”
“瑟克兰特？中尉？谁？”
“难民营的一位长官，您去接我的那天，他也在。”埃德回到办公桌前。
“唔。”狄里克稍微回忆了一下，觉得似乎对这个人有点印象，便点头道，“好像是有这么个人，不过……难民营已经被恙毁掉了，就是前不久的事，所以……”
“他还活着。”
“嗯？”
“他还活着，上周我和诺娜小姐一起出去的时候遇到他了。”
“这家伙运气还真不错。”狄里克啧啧感叹。
“他说见到出自难民营的人会觉得亲切，希望我能去陪他聊聊，算是帮他做心理康复。”
狄里克点点头，说：“可以理解。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？”
“他给了我名片。”
“嗯，你等一下。”狄里克掏出手机来操作了一番，继续说，“我给你开通了外线电话，你去找诺娜要一张门禁卡，遇到警察，给他们看门禁卡就行。天黑之前回来——注意学术保密，不要透露实验的细节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谢谢您，庞培先生。”
埃德告辞离开。狄里克搓了搓脸，又拿起手机，编辑了一条消息，把埃德请假的事告诉了诺娜。
十几秒之后，诺娜回了个吃惊的表情，直接拨了电话过来。
“我觉得那个中尉有点奇怪。”女助手开门见山地说。
“怎么奇怪？”
“一般来说，难民营的军官会特别关注一个难民男孩吗？而且记了这么久。我觉得那家伙的说辞很可疑，如果埃德是个像芙拉那么可爱的女孩子还差不多——当然，那样就更不应该让他去了。”
“…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。”
“担心这个有什么不对吗？埃德姑且也算得上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吧？”
“不，我觉得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。而且他会记得埃德也不奇怪，因为当初在难民营的时候，就是他亲手把埃德交给我的。”
“哦，这样。可我还是不太放心。”
“就当是给他放放风吧，十几岁的男孩子，总在地底下闷着也不好。尤其埃德这种性子，难得听到他主动说想要做什么事。”
“好吧。”诺娜做出让步，“芙拉那边你可不是这个说法。”
“芙拉？”
“对啊，芙拉那种十几岁的女孩子，总在地底下闷着不是更加不好吗？”
“芙拉的情况比较特殊……”
“是——是——她的身份不能暴露！所以你既不关心她闷不闷，也不关心她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。”诺娜的语气颇为不满。
面对女助手的指责，狄里克无言以对。
“她现在很期待下一次实验，”诺娜继续说道，“因为到了贝鲁层，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去外边。”
“啊，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！”
“不错你个头！”诺娜一怒之下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※※※
芙拉站在大厅的一角，仰着头，看着通风管道的入口。
入口很高、很窄，架个梯子或许能爬到，但肯定钻不进去。
如果是在贝鲁层的话，就完全没有问题了。
“真想一直留在那边。”芙拉喃喃自语。
她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，正准备前往训练场的时候，忽然见到埃德低着头匆匆走向大厅出口，爬上二楼，掏出一张卡，刷开了大门。
大门很快就重新关闭，仿佛从未开启过。
芙拉愣愣地看着埃德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门后，忽然觉得有一点委屈。
“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啊。”
女孩揉揉鼻子，小声发着牢骚，闷闷不乐地走向训练场。
※※※
自从加入贝鲁研究所以后，这是埃德的第一次单独外出。
自由而又光明正大的外出，不用受到诺娜的管束，也不用担心被警察抓起来送进难民营。
来到地面之后，他先给瑟克兰特中尉打了个电话。中尉得知消息之后显得很高兴，两人约定了会面地点，便各自出发。
约定地点位于中央学院西侧商业区的一家咖啡厅，埃德用手机导航找到路线，然后租了一辆公共自行车，很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。
瑟克兰特中尉已经等在咖啡厅门口，这让埃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，连忙放好自行车，上前道歉。中尉表示不必介意，说自己也是刚到，因为怕他找不到位置才在这里等的。
两人进入咖啡厅，随意要了几样茶点便开始闲聊。
其实这两个人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。瑟克兰特中尉出生于军人世家，从小就在中央学院就读，军事分院高等部毕业以后又马上加入了军队，对普通人的生活所知有限。而埃德自从故乡被恙摧毁之后，一直混迹于难民之中，先疲于逃命，后疲于生计，所见所闻也与中尉相去甚远。
要说两人之间最接近的一段经历，就只有在难民营中的生活了。
所以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从那段时间展开，从“赚钱小能手”少校到某个经常出幺蛾子的士兵，从恶劣的生活环境到某次突发的流行病，从购买劳动力的各大财团到冤大头狄里克·庞培……
中尉担当着每个话题的发起者和引导者，埃德也在这些对他而言不算陌生的内容当中找到了参与感，渐渐地放松下来。
当中尉问起埃德现在的生活情况时，他终于忍不住发了句牢骚：“只要芙拉在那里，我对他们来说，就只是个备胎罢了。”
“芙拉……？”
中尉轻轻摇着咖啡杯，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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